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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4节 火器大师154（第1页）

五月去，六月来，天气开始渐渐地热起来了。

这天傍晚，夏华正在院子里一边乘凉一边啃西瓜，李建业再次登门拜访，他喜形于色，带着一个三十几岁的文士。

“公玉兄，你要的人我给你带来了！”李建业兴奋地道，“论起对火器的研究，我大明上下就数他为翘楚了！”

夏华连忙放下啃了一半的西瓜，拿起毛巾擦擦手，上前迎接李建业和那位文士。

那文士跟夏华互相行了一礼，自我介绍道：“鸿胪寺主簿赵士祯见过夏大人。”

夏华喜道：“赵大人，幸会，幸会。”

赵士祯有点拘谨地道：“岂敢，岂敢，夏大人，久仰，久仰。”

赵士祯是鸿胪寺主簿，正八品，夏华是翰林院修撰兼户科给事中，从六品，官高三级，赵士祯在夏华面前自然要注意上下礼节。

明朝处于冷热兵器交替时期，在明朝火器发展史上涌现过一大批对火器的研发、改进、生产、制造做出过杰出贡献的人物，比如赵士祯，他是眼下万历年间华夏一等一的火器专家。

赵士祯是浙江温州人，他胸怀大志、学富五车、善书能诗、喜好军事，特别是对火器研究有着浓厚的兴趣和极高的天赋，历史上，他精通各型火器和战车的制造，发明和改进出很多新式火器，其所著的《神器谱》、《备边屯田车铳仪》等书都是火器研究方面的重要文献。

然而，这么一位火器大才却常年郁郁不得志。赵士祯在万历六年被任命为鸿胪寺主簿，十一年过去了，官位居然原地不动，并且历史上的他在这个低级官位上还要再干七年，直到明倭高丽战争爆发后，他和他的研究成果才得到明政府的一定重视。

赵士祯为什么不得志呢？根本原因就是明政府忽视人才、对火器研发缺乏应有的高度重视，同时，赵士祯本人的性格也豪放不羁、敢于直言、耿介刚正、厌恶官场上的腐朽黑暗，从而得罪了不少人，继而仕途坎坷、落魄潦倒。

“常吉兄，你觉得此火铳如何？”夏华取出他的那两支巴伐利亚簧轮枪其中一支递给赵士祯，拉拢人嘛，当然要投其所好了。——赵士祯字常吉。

果然，一看到这种前所未见的西方火器，赵士祯立刻眼前一亮，接过来仔细地看起来，他越看越兴致高昂、喜不自禁，忍不住称赞道：“好火器！构造得真是巧妙！真乃匠心独运！”

“这东西叫簧轮枪，”夏华介绍道，“是西洋的能工巧匠设计制造成的，咱大明却没有，由此可见，咱大明在火器研发上已经有些落伍了。”他叹息道，“说来真是可悲啊，火药本是我华夏人发明的，但我们现在火药火器的研究和运用上却不如人家外夷。”

听到夏华这话，赵士祯的脸色立刻凝重起来，他感同身受地也叹息道：“是啊，火器的普及、研发和大规模地运用是大势所趋，我敢肯定，在以后的战争中，火器必然越来越重要，一个合格的弓箭手要训练数年，但一个合格的火铳手只需训练几个月，对比一目了然。可叹，朝廷上下对此漫不经心，我多次上书建言拨款加强火器的研发，却始终犹如泥牛入海，上官甚至斥责我无事生事，我自己想搞这方面的研究，偏偏…囊中羞涩，有心报国无奈无路可走。”

夏华点头：“工欲善其事，必先利其器。将士们在战场上杀敌打仗也是如此，武器也要不断革新、与时俱进。先秦时，兵器的材料主要是铜，后来变成了铁，再到现在，变成了钢，这就是改革和进步，火器亦如此。我华夏的火器已经落伍了，不如欧洲人，也不如奥斯曼人，甚至都不如隔壁的弹丸岛国东瀛人。东瀛倭国打了一百多年的内战，实战需求刺激得东瀛人不断地研发出更先进、更强大的火器，又积极地从西洋等地引入外邦火器并加以研究、学习，这样，不知不觉间连东瀛人的火器都比我大明王师的更精良了。更可虑的是，最多三年之内，我大明就要跟倭国交战，火器不如人，我大明王师在战场上必然吃亏啊！”

赵士祯和李建业一起大吃一惊：“公玉兄，此话当真？”

夏华故弄玄虚、神秘兮兮地道：“这是我在皇上身边偶然得知的，据说是锦衣卫从高丽探查到的绝密情报，二位切记，此事干系重大，万万不可外泄，入你们的耳后藏在你们肚中。”

赵士祯和李建业一边心头震撼一边连连保证自己会守口如瓶。

“所以，改进、研发和生产制造更强大的火器对大明来说，已是刻不容缓之事。”夏华神色肃然。

赵士祯心急如火、按捺不住地道：“那我们一起向朝廷上表进言！”

夏华摇头：“没用的，朝廷上的事…非常复杂，三言两语说不清楚，皇上在做很多事时都会有心无力。”他看着忧心忡忡的赵士祯，开始给对方下套，“常吉兄，咱们当官为了什么？是为了荣华富贵、功名利禄？当然不是，而是为了忠君报国。把话说回来，只要能忠君报国，又何必非要当官？就比如常吉兄你，你满腔忠君报国之心，但在官场上打拼了十多年，志向可曾实现？你这个正八品的鸿胪寺主簿当得有何意义？”

赵士祯的神色变得黯然起来，他叹口气。

夏华继续循循善诱赵士祯：“常吉兄，假如给你足够的银子，你能研发出强大而先进的火器吗？”

赵士祯心头一动，他目光热切地看着夏华：“只要有银子，我当然能做到！”

夏华微微一笑：“我有个同窗好友叫杨江，已被皇上任命为宁波市舶司副提举，他父亲杨文将军也已被皇上任命为宁波卫指挥使，杨文将军曾是戚公麾下的干将，参加过抗倭战争，深知火器的重要性，他和杨江准备在宁波成立一个火器研发局，资金什么的都足够，但苦于缺乏这方面的专门人才。常吉兄，不知你愿不愿意脱掉这身正八品官服，前去宁波专门从事火器的研发呢？”

赵士祯几乎没有任何犹豫，他大喜过望：“愿意！愿意！”他早就不想当这个食之无味、弃之可惜的小官了，之所以捏着鼻子当着，是希望有公职在身，为他专心研发火器提供便利，但十一年下来，他已经心灰意冷、不抱指望了。只要能有理想的条件安心研发火器，赵士祯哪里还会在乎这么一个区区正八品的官职？

夏华会心笑道：“好，我立刻给你写介绍信，放心吧，杨文将军和杨江肯定会对常吉兄你的到来感到欣喜若狂，会让你在宁波放开手脚研发火器。另外，我有两个建议给常吉兄你，第一，研发火器是个大工程，靠你一个人是势单力孤的，你必须寻找到、培养出更多的火器人才，形成一个团队；第二，研发火器跟做学问一样，闭门造车是不行的，我说过，欧洲人、奥斯曼人、东瀛人在火器研发上都已超过我华夏，所以，你要多跟海外火器专家交流，互相取长补短，一起进步。皇上已在宁波重开市舶司，来自海外的商船将会络绎不绝地开到宁波，其中肯定有通晓火器的海外专家，正好能为你提供学习别国所长的机会。”

赵士祯激动得连连点头：“我明白了！我都知道了！”

双方又谈了一会儿各方面的细节问题，赵士祯在夏华的“指点”下愈发感到醍醐灌顶、思维拨云见日、受益匪浅。临走时，夏华把那支巴伐利亚簧轮枪送给了赵士祯，顺便送给他五百两银子作为路费和生活费，赵士祯连连推却，但在夏华坚持下只得收下。

送走踌躇满志、精神振奋、心潮澎湃的赵士祯，夏华向李建业行礼：“建业兄，多谢了！”

李建业连忙回礼：“公玉兄哪里的话！应该是我谢谢你呀！你大力支持赵常吉研发火器，最直接的受益者就是我们这些厮杀汉，有了先进而强大的火器，我们在战场上不知能少死伤多少弟兄呢！”他对夏华已是心悦诚服。

夏华笑了笑，他决定多泄露一点“天机”给李建业：“建业兄，三年之内，我大明会跟倭国在高丽一决雌雄，另外，塞外的蒙古人也有些蠢蠢欲动，令尊是一代名将，又深受皇上器重，到时候，王师出征，令尊必是主将之一，我建议，令尊还有你现在就可以开始潜心地为不久后的这两场战争做准备了，比如，好好地研究倭国军队是怎么打仗的、常用战法如何、武器装备如何、倭国现在有哪些著名的将领、他们的打仗风格各是如何、倭国内政如何等等，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嘛！”

李建业发自肺腑地向夏华深深鞠身行了一礼：“多谢你了，公玉兄。”

李建业离开后，夏华心里很开怀，很多事就像种果树、种庄稼一样，早早地种下种子，以后就会有十倍百倍的收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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