妙笔文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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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501 请十郎教我（第1页）

“裴某怎在这里？”

李峡入堂之后，快速的扫了一眼堂中已经到来的宾客，很快便也发现了坐在上首的裴稹，当即便走到裴稹席中坐定下来，摆手驱退一旁侍酒的胡姬，一脸不善的向裴稹低语问道。

“你能来得...

夜雨如注，檐角铁马叮咚作响。张岱立于窗前，手中紧握那卷泛黄的案牍，指尖微微发颤。烛火摇曳，在他脸上投下深浅交错的阴影。裴光庭所赠之语看似闲谈，“秋寒露重，宜读旧档以醒神”，实则字字如刀??这是警告，也是托付。

他缓缓将案卷摊开在案上，目光一寸寸扫过那些墨迹斑驳的供词与批文。武攸望，原为武三思族弟，开元初年因牵连韦后余党被贬岭南，其家属本应随行流放，然途中“病殁”三人，其中便包括其长子武温。可这份秘录却明载：当地驿丞曾收受贿赂，伪造尸身入棺，并暗中放走武温及其母、妹共五口。更令人惊心的是，此后半年内，参与此事的七名低级吏员竟相继暴毙，或坠崖，或溺水，或猝死于家中，无一例外皆查无凶手。

而主持此案初审的，正是时任监察御史的裴光庭。

张岱闭目沉思。难怪裴先今日会主动提及费月翔别业的地价波动??京兆尹虽掌民政，但若无中枢重臣默许，岂敢轻易插手皇亲地产之争？裴家父子两代执掌刑名要职，对武温底细必然了如指掌。他们不揭发，不是不知，而是不能。一旦掀开这层皮，牵出的不只是一个逃犯，更是一桩涉及前朝权争、官场清洗的陈年血案。

而这桩血案的背后，站着的，是当今圣人不愿回首的开元政局裂痕。

“原来如此……”张岱轻声自语，“你们留着他，是为了制衡惠妃；而惠妃接纳他，是为了抗衡李林甫。所有人都是棋手，也都是棋子。”

他忽而冷笑出声。可笑武温以为自己隐忍多年便可翻身，殊不知他自己也不过是权力博弈中的一枚弃子。今日他在惠妃面前示弱献金，明日便想借杨慎矜之力反扑，殊不知这一切早已落入他人算计之中。

但张岱不同。他是协律郎，职卑位轻，却因精通音律、善解人心，常出入宫禁，得以窥见帝王喜怒、后妃私语。更重要的是，他手中握有两样东西：一是裴光庭递来的刀，二是他自己布在京中各坊的情报网。

他提笔蘸墨，迅速写下几行密令：

其一，命松风阁再探武温宅邸夜间往来之人，尤其注意是否有刑部或御史台官员秘密出入；

其二，联络陇右线人，务必查明那支打着武氏旗号运输铁料的商队最终去向；

其三，派人潜入太府寺档案库，调取武温入京时申报财物的原始账册，比对其实际携带物品清单。

写罢，他吹熄灯烛，悄然步入内室。然而刚脱外袍，忽听窗外一声极轻微的响动，似有人踩断枯枝。他不动声色，缓步退至墙边，抽出藏于画轴后的短匕，屏息静听。

片刻后，一道黑影自院墙翻入，动作轻捷如猫。那人未进正屋，反向西侧书房摸去??那是张岱平日处理密件之所。

张岱嘴角微扬。果然来了。

他悄无声息绕至后门，与早已埋伏的两名亲信使了个眼色。三人包抄而上，待那黑衣人推门入室、正欲翻检书案之时，猛然扑出，将其按倒在地。黑衣人挣扎欲呼，却被麻布塞口，捆缚结实。

点灯细看，竟是武温身边那名胡服女子！

“倒是胆大。”张岱蹲下身，轻轻摘去她面上薄纱，“你说你叫阿霓，说是武温侍妾，可我查过醴泉坊户籍，近月并无‘阿霓’此人落户。倒是凤州驿传记录里有个‘安七娘’，持羌商通关牒文入境，同行者中有六匹驮弩机零件的马??你说巧不巧？”

女子眼神闪动，却不言语。

张岱也不恼，只淡淡道：“你不说话也好。我知道你是谁派来的，也知道你要找什么。无非是想看看我是否掌握武温罪证。现在你可以回去告诉他??他的过去，我不但知道，而且已经交到了该交的人手里。”

说罢挥手，亲信将其蒙头带走，关入地窖。

翌日清晨，长安城雾霭弥漫。百官鱼贯入宫，趋步承天门下候朝。张岱身着青衫，手持牙笏，立于文班末尾。协律郎属太常寺，品阶不过从八品下，照例不得列于正殿议事。但今日不同，圣人近日欲重修《大唐雅乐》，特诏协律郎每五日奏对一次，故张岱得以随班听旨。

钟鼓齐鸣，紫宸殿门开启。宰相李林甫当庭奏事，言及边镇军粮调度之事，语气森严，隐隐指向户部尚书裴耀卿办事迟缓。张岱冷眼旁观，只见裴先立于阶下，面色沉静，毫无惧意。他知道，这又是新一轮党争的开端。

正当群臣争论之际，忽有内侍快步而出，捧一黄绢诏书高声宣读：“奉敕：前流人武攸望之子武温，久居荒外，今归宗认亲，情可嘉悯。然其所携辎重逾制，且涉嫌匿报贵重物资，着京兆尹裴先彻查，务求公允，不得徇私！”

满殿哗然。

张岱垂眸不语，心中却已掀起惊涛。他知道，这是裴光庭出手了。那份案卷并非只为警示他一人，更是递给了皇帝。而圣人选择在此时发难，既是对武惠妃势力扩张的敲打，也是向李林甫释放信号：朕知晓一切，尔等勿妄动。

武温站在偏殿廊下，原本春风满面的脸瞬间惨白如纸。他万万没想到，自己才入京不过十日，便遭此雷霆一击。更可怕的是，查案之人竟是裴先??那个昨日还与张岱密谈地价的京兆尹！

散朝之后，张岱并未立即离去，反而缓步走向太极宫东侧的乐署。此处是他日常办公之地，亦是他收集宫中消息的重要据点。刚踏入门槛，便见一名小黄门匆匆迎上，低声道：“协律郎，惠妃娘娘请您酉时三刻往兴庆宫梨园一趟，说是有新曲要试奏。”

张岱心头微动。梨园素来是玄宗赏乐之处，惠妃召他前去，绝非只为听曲。

他点头应下，转身进入内室，取出一册《乐纬?律历志》翻阅起来。表面看是在研习音律，实则借书中夹页查阅一份密报：昨夜，刑部某主事深夜造访武温宅邸，停留半个时辰；同日，杨慎矜府中管家前往西市胡商聚居区，与一名自称“陇南武记”的商号掌柜密谈良久。

“果然开始串联了。”张岱冷笑。

酉时将至，他换上一身素净?衫，乘车赴兴庆宫。此时夕阳西斜，金波荡漾于龙池之上，柳丝拂水，笙歌隐约。梨园之内，数十名乐工已列席而坐，琵琶、箜篌、羯鼓齐备。武惠妃端坐帘后，身侧仅有两名贴身宫婢。

“六郎来了。”她声音柔和，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冷意，“听说今日朝堂之上，京兆尹奉诏彻查堂兄所携货物，可是你从中推动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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